兩個星期前,我心裡一直縕釀著要寫一篇我對三毛的認識,以及她的文章對我的影響,大約述說一下,我對一般大學中文系將三毛的文章歸類為散文中的遊記,為何不認同。

我一直把三毛的文章歸類為純散文,寫的是生活的記事,我認為她是在國外生活,而並非旅遊,她也不把自己當成一個旅人。一直沒寫,是因為自己不太有把握把所有的事情先後順序串對,我手邊她早期在荷西亡故之前寫的書都有,只是我現在實在沒有時間再重讀一次,並仔細查證那些事件的先後順序。事情,就這麼擱下了。想想我已經至少十年沒碰三毛的書了,那天重讀了幾篇撒哈拉的故事,寫了一篇回憶三毛陪我走過童年的記事,這算是我生活中偶然的一件小插曲,畢竟這樣的閱讀和寫作並不是排在我的預計進度表裡頭的,純屬天外飛來的一筆。

今天傍晚去買麵包時,經過書店,心想去看看有什麼新書,才一進店裡的第一櫃,就發現了《馬中欣•三毛之謎》,我第一個疑問是,三毛都死了這麼久,你還想揭她的瘡疤嗎?還是你只是單純的想懷念三毛,所以依著他書裡的描寫去旅行,去追尋她走過的足跡?我心裡帶著防衛和好奇,懷疑他到底想要揭發什麼三毛不為人知的祕密,還是只是對三毛的懷念。不看還好,光是看了目次就讓我所建立起對三毛世界徹底摧毀,這是一種天搖地動般的震撼。

我並不認為,三毛不能寫不真實的事,而是如果一開始就告訴我們這是小說,三毛也就不用總是戴著假面具面對讀者,我覺得出版社這樣操弄讀者的行銷方式,就是害死三毛的最大原因。

總之,這書中考證出,三毛實際的人生過得並不好,光是感情的挫折,以及精神情緒上的失控,看了都讓人鼻酸,加上她本身性格的激烈,父母的寵溺,於是造就了她人生的樣貌。可是,人生中有起有落是每個人該當受的,就像是個人理當要有的修行,卻因為出版方向導致她不能向外界公開她自己最真實的一面。

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處事態度,三毛的性格很激烈,而且她的生活拜父母之賜,所以很優沃,以致於她可以在失戀、失婚時由父母付出的巨款遠赴異國療傷,這些事情或許不堪,但這是人生的真貌,不應該被假像所否認。出版社把這樣的實情隱藏,而把作家三毛形塑成一個獨立、樂觀、勇敢、有個性、有才情的女孩,在異地流浪,享受生命和愛情,以致於大家把她當成偶像,這實在是一個錯誤,讀者並不會要求他們的作者真是一個如神般的神人,平凡的作者寫出不凡的人物是可以被接受的,就像倪匡寫衛斯理,我們並不會因為倪匡不是衛斯理,而且長得不像電影明星般帥氣而不在尊敬他。

當三毛帶著第二次婚姻失敗的痛苦回到台灣,還得戴著假面具面對無數的讀者,繼續扮演著小說裡杜撰出來的那個三毛,思想不會錯亂才怪,這樣的她如何能繼續活下去。戴著面具生活當然累,這終於可以解釋她為什麼要自殺了,當她死去的一刻,身上如釋負重,終於可以做她自己了。

回歸到這本《馬中欣•三毛之謎》出版的目的,如果書上寫的大都是真實的,解謎的目的就達到了。然後,一度在很長一段時間把三毛視為偶像的我,在書店讀完這本書以後,心中有一塊東西碎了,那個東西把我引入文學和閱讀的世界,它告訴我人要有悲天憫人的胸懷,教會我在獨處時能自得其樂,如何帶著一顆自由和寬適的心靈和你愛的人一起生活。現在我該如何面對,那個塑造出「我」的源頭——那個已經碎得不成形的源頭?

後記:

幾天前無意中發現,明星咖啡館與舒凡和七等生的名字連結在一起。舒凡是三毛大學時代的情人,七等生則是三毛生前好友,這兩個男人在1960~1970年之間都是明星咖啡館的常客,當時的文藝青年常在咖啡館裡聚會,文學期刊和出版社的編輯幾乎把明星當成編輯室和會客廳,點一杯咖啡、佔一張桌子,一坐就一整天。不知道三毛在那個年代是否也來過這裡?

為了緬懷我出生以前台灣的文學盛況,找一天來去明星咖啡館坐一坐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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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李梅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2) 人氣()